四川在线记者 边钰

今年，举世瞩目的四川广汉三星堆遗址重启发掘工作，再度掀起了三星堆探索的热潮。12月27日，“名人大讲堂”在四川省图书馆开讲。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学术委员会主任、教授孙华做客讲堂，以“三星堆文化与历史”为题，带读者穿越时光隧道，感受古蜀文明的璀璨。

时间倒回到1986年，彼时三星堆两个埋藏坑的发现，使社会公众认识到在中国四川的成都平原，在距今4000-3000年间，还有一个与中国中心地区既有联系，又有区别的具有异样文化面貌和艺术风格的古文明。在孙华看来，三星堆文化改变了人们对四川的“误读”，即历史上，四川被认为是“荒蛮闭塞之地”，在商代无文明可言。三星堆文化则让人们再度看到了它当年的发展程度，看见它始终保持着与中原地区、江汉平原地区文化的密切关系；它拥有中国其他地区没有的独特、发达的青铜造像技术，且并不亚于同一时期的国内其他青铜文明。三星堆所属的古蜀国，就是这样一个与中原王朝并存且独立的古国，而且是一个未曾间断的、自成系统的文明体系。

这里或发生了重大政治变故

在说到三星堆历史时，孙华首先回归到了“三星堆”文化是什么这一基本问题上。他介绍，

三星堆文化是分布在中国西南的四川盆地内、年代范围大致在公元前1600-前1100年间的青铜文化。该文化以四川省广汉市南兴镇三星准遗址为典型遗址，以强烈的宗教祭祀色彩的铜木像设、铜尊及其组合体为中心祭祀用器、大量玉圭璋和象牙的使用为特色。以三星堆遗址为代表的三星堆文化是四川盆地最早的青铜文化，在中国青铜时代考古中具有重要的地位和作用。

说到三星堆，就必须要提到埋藏坑。孙华提到，2018年，在三星堆原先发现1、2号埋藏坑的地点，又发现了6个埋藏坑，从而使得埋藏坑的总数达到了8个。这些埋藏坑，除了较小较浅的5、6号埋藏坑相对年代略晚外，其余埋藏坑都是同时的有规划的埋藏，这已经被新发现的底层和文物所证实。

正在发掘的三星堆埋藏坑，坑内除了掩埋了大量毁坏的神像和供奉用器外，还有红烧土、木炭渣、碎石板等建筑垃圾，说明了这些遗存都是损毁神庙里的东西。孙华推测，当初在埋藏坑附近一定存在着神庙一类地面建筑，神庙中供奉着三星堆人的神像，陈列着他们祭祀神的祭献用品和仪式用具。这座（或不止一座）神庙的位置，从后来成都金沙村遗址祭祀区域的建筑遗迹位于河边的情形分析，很可能就在三星堆土垄东北临近马牧河一侧，半月形的三星堆土垄将神庙及室外祭祀场所与其它区域分隔开来，保证了祭祀区域的封闭性和神秘性。

孙华还推测，三星堆城的祭祀区转移到城市南部的三星堆地点后不久，很可能就发生了一场重大政治变故，变故导致三星堆新建不久的神庙被焚毁，神像以及神庙内的陈设被砸坏或烧坏。三星堆王国的人们在变故平息以后，出于某种考虑不得不将神庙的这些物品埋藏在祭祀区附近。

在当天讲座中，孙华提到，三星推人在挖掘土坑掩埋神庙中的陈设之前，先在三星堆土台西南一侧寻找了一块场地，再运来被火烧毁的建筑垃圾（红烧土）垫平场地，然后运来纯净的黄土铺垫场地的表面，然后再在场地上按照规划挖了6个长方形土坑。等到土坑挖好后，可能还举行了一些仪式，然后才将神庙烧毁的像设、陈设和建筑残件放在坑内，最后用泥土慎平了这些土坑。

但众所周知，三星堆埋藏坑，1986年和2018年共发现了8个，多出来的两个坑又是从何而来？孙华解释，有2个面积较小、深度较浅的坑，是在其他6个坑已经挖好并填埋后才有的。这两个坑就是5、6号坑。

埋藏坑里的器物可以分为三大群体

孙华说，由于三星堆埋藏坑是损坏神庙设施的掩埋坑，所以看似埋藏器物众多，残损也严重，但坑内的器物如果经过归组和复原，它们也不是那么繁杂乱，而是可以聚合成三个大的群体，即“铜神像：三星堆人崇奉的对象”“铜人像：三星堆侍奉神的人们”“铜玉等器具：供奉神的礼仪用具”。

在这些埋藏器物中，孙华提到，在三星堆器物坑中出土的三具巨大的铜制凸目尖耳青铜面像，其中最大的一具两耳之间的距离达1.42米，它应该就是三星堆王国神庙中太阳神雕像的脸面装饰。原先完整的太阳神像头部和身躯都是木雕的，木质的部分已经随着神庙的焚毁而消失，只有凸目尖耳的青铜面部装饰被保留下来。

三星堆先前发现的两个埋藏坑内出土有数以十计的铜人面像、铜人头像和一件完整的大铜立人像。在他看来，这些铜人面像和铜人头像表现的人群的社会地位很高，“他们应该是三星堆王国统治阶级的形象。”

在三星神庙内的神像前面，也就是神像与人像之间，还摆放着许多盛装酒的青铜容器及其它器具。铜酒器中数量最多的是铜尊，其次是铜罍。此外还有大量辅助性礼仪用具，如方孔锄形器、玉璋、玉戈、玉鏖等。

在这类器物中，孙华特别提到“铜神坛”，这件出土于三星堆二号坑内的文物。孙华提到，“铜神坛”体量并不很大，却是一个异常复杂的青组合铜模型。“该铜器已经被火烧毁了大半，四方形的主体只有一面多点被保存下来。”在讲座中，孙华还通过手绘复原“铜神坛”。在图上可以看见其由四层构成。其中，第一层是中字形的底座以及其上的两头怪兽和两个牵兽人。两头怪兽头尾方向相反。第二层圆形平台的周边等距离站立四个立人像，每个人像双手据着一根树枝状的东西。四个立人头顶上托着第三层即“神坛”的主体。

此外，三星堆埋藏坑还出了许多象牙，那象牙属于上述三类哪一类呢？对于这一问题，孙华给出了自己看法，他认为这些象牙可以归属于第三类，“但象牙在三星堆文化及其前后的文化中都有特殊的意义。这个意义就是防卫和守备的象征意义。”他补充，三星堆埋藏坑将大量象牙铺设在坑穴内的器物埋藏层上，这可能是将当时神庙和宫殿门前架设的象牙移植到坑口的产物，具有保卫坑穴的意又后世的衙门来源于牙门，牙门则来源于遥运的古代。